“二丫!二丫你在哪儿?”李春突然抬头,在雨幕里看见竹梢晃动的影子,“是你搞的鬼对不对?你、你不是死在寒潭了吗?”

    洛云弦垂眸,看着对方脸上的泥污混着泪水。这个昨日还举着滚水要她命的女人,此刻像只落汤鸡,膝盖被碎瓦割得鲜血淋漓,却仍死死抓着门框不放。

    “我死了,你就能霸占房子、卖掉田契?”洛云弦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,在暴雨里劈开混沌,“这三年来,你用笤帚柄打断我三根肋骨,把馊饭泼在我碗里,让我睡牛棚——这些你都忘了?”

    李春被倒塌的院墙砸得半边身子麻木,却仍梗着脖子尖叫:“你爹咽气前攥着我的手,说让我把你卖去县城当粗使丫头!活该你挨打,天生的贱骨头——”

    “谎话。”洛云弦指尖划过水面,三道水箭“嗖”地钉在李春脚边的泥里,溅起的泥浆糊了她满脸,“爹临终前哭着求你,说我才十五岁……”她忽然笑了,笑得比暴雨更冷,“可你转头就把他的棺木卖了换银镯子,对吗?”

    李春的瞳孔骤缩。那些藏在樟木箱底的当票、半夜偷摸去县城典卖的首饰,此刻都在洪水里化作泡影。

    她想爬起来,却被房梁砸断的木刺扎进掌心,鲜血混着雨水流进嘴里,咸腥得让她发呕。

    “谁在背后指使你?”洛云弦踏水而行,鞋尖碾碎漂来的碎瓦,“清水帮的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村里?他们给了你多少银钱,让你对我下死手?”

    “你、你管得着?”李春往岸边爬,指甲抠进长了青苔的石壁,“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活?他们早晚会——”

    话没说完,上游冲来的房梁撞断她抓着的藤蔓,整个人被急流拖向深潭。

    “救命!”她疯狂扑腾,喝了好几口混着泥沙的洪水,“是清水帮!他们说洛家的宅子占着河脉——只要你死了,地基就能挖开修盐仓——”

    洛云弦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
    原主记忆里,父亲临终前反复念叨“河脉不对劲”,原来指的是地下暗河通向盐道。

    她看着李春在水里沉浮,腕间印记突然发烫,潮汐感知扫过即将崩塌的堤坝——时机到了。

    “所以你就用滚水浇我,让水匪把我沉潭?”

    她缓步走向被洪水困住的李春,衣摆竟未沾湿半分,“你知不知道,上周你打断我肋骨时,我趴在牛棚里,闻着稻草里的霉味想……要是能活到秋收,或许能偷点谷子磨成粉。”

    李春的指甲在石壁上划出血痕,河水已经漫到她下巴:“我错了!娘我错了!二丫饶命啊!他们说只要宅子地基挖开,暗河改道就能运盐——”

    “运盐?”洛云弦忽然笑了,指尖轻轻一勾,李春脚下的水流形成漩涡,将她往堤坝裂缝处推去,“你以为把我逼进寒潭,就能拿那点赏钱过好日子?”

    “不——”李春的尖叫被洪水吞没,她最后看见的,是洛云弦眼中倒映的翻涌水浪,像无数只手在撕扯她的衣袍。

    下一刻,堤坝轰然倒塌,浑浊的洪水裹挟着碎砖烂瓦,将整个洛家老宅冲成废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