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磐这几天有些兴奋过头,忙里忙外直到日暮才回家,褚灵颐只当他是忙生意上的事。其实这人正到处托人寻好物件,要做求婚的聘礼呢……贺磐不知道男人之间该怎样表白合适,但宵同梦,晓同食,也是夫妻样,天下有情人不拘男女,都是一样的。真心相待,总不会错。他这么想着,又喜滋滋地往镇上跑。“诶呦,贺小哥又来了”,伙计看到他,吆喝了一声。“之前相中的那块玉料可到了?”“到了到了,顶好的籽料,您瞧瞧。”贺磐从红布里捏起那玉镯,精光内蕴,润如凝脂,“就要这个了!”内间的陈飞儿闻声吓了一跳,撩起帘子一出来就看见贺磐和伙计叽叽喳喳。“欸?”,互相看到对方一阵寒暄。陈飞儿到哪都吃得开,虽是做皮毛织布生意,但和这玉料店的掌柜也是朋友。得知贺磐这是打算下聘买礼,大喜过望,非要拉着人去酒楼喝一顿,还要给他荐喜婆。贺磐推脱不过,只好跟他去了。酒过三巡。“你相中的哪家姑娘,与我说说,说不准我认识她家父兄,还能替你转圜。”谈及此,贺磐默了片刻,陈飞儿笑话他扭捏。“并非姑娘,不知你可认识算命的褚先生。”陈飞儿一下子没转过弯,“啊——认识,可褚先生似乎并未婚娶,也并无姊妹啊。”贺磐眨眨眼睛,陈飞儿手一抖,杯里的酒洒了大半,“你你……你是断袖啊!”小小的兵荒马乱,陈飞儿收拾好坐回凳子。“实不相瞒,我是真心想与他一道的,陈兄若是介意便算了。”“诶诶诶,那什么”,陈飞儿想起之前莫名羞愧,“并非介意,只是一时震惊罢了。话说你可记得我此前去梧州寻我那相好?”贺磐看他一脸复杂,心下了然。“他名唤玉奴,自小养在会香院的,我与他好过一阵,本想把那批生意做了就回来赎他,不知道是谁从中作梗,横刀夺爱。我一路找到梧州也没见人影……”贺磐正准备开口安慰几句,这人突然愤懑起来。“我也算仁至义尽了!我可是听说是他自个要跟人走的,相好大半年,白眼狼一个!”“呃……陈兄喝酒喝酒,吃菜。”陈飞儿不理,越说越来气,“果真是养不熟,吃穿用度哪样亏着他了?不过是让他多等一阵,还以为我会跑了不成!要不是那老鸨压着卖身契不放,我早将人掳了。”贺磐原想将人灌醉了弄回去,没料到陈飞儿喝多了居然更加亢奋,说到后来竟哭起来。“奸商……哄骗了我的玉奴,他年纪那样小就被迫着接客,从小教的就是虚心假意、迎来送往,哪里懂得这些,我不怪他,呜呜呜呜哇啊啊啊,只要他肯回来……”……居然把自己哄好了,贺磐揪着他的领子,略有些无奈地往车上拖。马车颠簸,又有个陈飞儿大吼大叫,贺磐有些头大。“好没良心啊!往日见了我受伤都要心疼好一阵,如今竟然狠心走了……挨千刀的狗商,不知道玉奴挂着我的名,也敢抢人?”说话颠三倒四,贺磐只听得前半句,受伤?心疼?原来还能这样?把陈飞儿丢回会香院,贺磐头也不回的往家赶。褚灵颐的房门被扣开,看着面前捂着胸口的人登时紧张起来,“你怎么了?!”“灵颐,你可有药借我用一用,我胸口疼得厉害。”褚灵颐大惊失色,连忙架住他往屋里扶,“你当时不是和我说早好了吗?怎么疼成这样,我去请大夫来。”“不不不,可能只是抻到了,我歇一歇就好。”褚灵颐一边看着他,一边翻柜子找伤药。贺磐倚在他床上,不太自在地挪了挪屁股。毕竟是第一次哄骗人家,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。贺磐有些后知后觉,怎么好像自从边境回来后,灵颐就不怎么关照他了?还没琢磨明白,灵颐就拎着药瓶过来。贺磐从善如流地扒开上衣,刀伤愈合后的疤趴在胸口,褚灵颐的手指沾了药膏,新长的粉肉被蹭着,贺磐心痒痒。手腕突然被握住,褚灵颐一抖,“怎么了?”“灵颐,你说过,若是我求婚,一定是能成的。”贺磐目光灼灼,胸口还袒着,起伏不平的呼吸早就暴露了他的心思。褚灵颐一阵发昏,错了,全都错了。原是他想太多,怪不得,怪不得……那些不敢对视的仓促,背后身有所感的目光,竟然并非全是同情探究。是他太自卑。贺磐哆哆嗦嗦地掏出镯子往他手上套,硬着头皮说,“我想同你一处,你若不摘,便是答应了。”褚灵颐看着腕子上那抹莹润的翠色,好像春水青苔,对方握着他的手还在抖,他突然笑了。“灵颐?”,贺磐好像带了一点哭腔。“好漂亮的镯子。”“你答应了是不是?”,贺磐一下子跳起来,狠狠地搂住他,腰身被他勒的后仰。“欸,伤不疼了是不是。”褚灵颐哭笑不得。“我一高兴,就什么都舒服了。”贺磐捏着他的手,突然举到唇边啄了一口,褚灵颐愣了片刻,反而顺着,拇指擦过他的下唇。眼睁睁看着贺磐烧起来,褚灵颐大笑着抽手转身。意识到自己反被戏耍,贺磐也不恼,嘿嘿傻笑跟上去。“我们何日定亲啊?我聘礼都买好啦,喜婆还在相看,到时候……”“打住”,褚灵颐稀奇地看着这人,“这也太快了。”“哦哦,那等我春节后把货卖了回来,那时候就有银子造房子了。”贺磐选择性理解褚灵颐的意思,褚灵颐没奈何,随他念叨。